他跟在黎妤身边坐下，黎妤和沈沐婉都是沉默的性格，合作细节反倒是江翊说得比较多。
最后盖棺论定之前，合同推到了顾祈安面前，江翊笑着道。
“禾特助看看合同还有哪里不对？”
顾祈安接过合同，这次合作的是一个珠宝展，细节什么的都没问题，唯一的问题是。
“粉钻固然珍贵，但红钻的价值更高，主展品换成这条红钻项链或许更出彩，而且市面上的红钻虽做成项链光彩逼人，可个人觉得，做成戒面，似乎更能突出红钻的价值……”
他说完，顿了顿，他们只是合作方，并不能将他的设计思想，带入甲方公司。
他刚想道歉，就觉得背脊一凉。
顾祈安抬头，就见沈沐婉正淡淡看着他，清冷的目光在他脸上划过，淡然地说道。
“记住了。”
顾祈安心中暗暗吐出一口气，刚想将合同给黎妤，就听沈沐婉又淡淡开口。
“这次展览需要合作方派人跟踪进度。”
顾祈安心头一凛，一股莫名的不安感瞬间渗透心脏，果然，下一刻见沈沐婉的目光缓缓落在了他身上。
“就他吧。”
顾祈安骤然捏紧了手中的合同。
他抿紧了唇，暗暗看向黎妤，低声道：“我不去。”
黎妤看他一眼：“嗯。”
黎妤不同意，那么沈沐婉也不能强迫吧？
顾祈安刚放下心来，下一刻，就听黎妤说道：“好，带他走吧。”
“？”顾祈安瞪大了眼睛，“你就这么把我卖了？”
黎妤道：“你的愿望，应当与沈沐婉有关。”
顾祈安顿了顿，他看着沈沐婉手腕上遮住伤口的腕表，只觉呼吸有些沉重起来。
不是应当，是一定。
虽然不记得了，但他能十分确定，他的愿望一定与沈沐婉有关。
可是……
他抬眸，就能看见站在沈沐婉身旁的江翊，心头微微发酸。
这三年间，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，可是既然沈沐婉已经有了江翊，那么他又何必在意他三年前的愿望呢？
他攥紧了手，江翊也愣了愣，但很快反应过来，笑着道：“好，展览开始前，我会安排禾先生到我们公司。”
饭局结束后，江翊没有再坐黎妤的车，上了沈沐婉的车。
车内，司机开着车，悄然坐在副驾驶，顾祈安和沈沐婉坐在后座。
顾祈安微微侧头，就能看见沈沐婉清冷美丽的侧脸，他低下头，喉中有些干涩。
车辆中死一般的寂静，忽然，沈沐婉淡淡开口。
“这次展览联系了私人收藏家展出一系列收藏品，蓝钻的戒指有深彩和淡彩，但只能展出一个，你觉得该用哪个？”
顾祈安愣了愣，看着前座没有要回答的意思的江翊，才明白过来这是在问他。
他小心道：“这应该是公司机密，我能知道吗？”
国内拥有蓝钻的私人买家不多，一旦泄露信息，对家公司捷足先登，那必然麻烦。
沈沐婉转了转腕表：“回答。”
既然公司老总都不担心泄露，顾祈安也没必要为他们担心，坦然道：“展览价值来看，淡彩蓝钻会比深彩蓝钻更接近艳彩的质感，所以应该选择淡彩，可是……”
他顿了顿，看向窗外：“可是深彩蓝钻深邃的光泽，在灯光下，恍若深邃的海洋，望进去，仿佛深蓝的海水将你重重包裹，窒息而又神秘，是任何钻石都比不过的意境，而且……”
他目光怔怔，忽然想起，很久以前和沈沐婉一起去海底世界。
沈沐婉抬头看着头顶海水，幽蓝的灯光映照在她眼底，泛起如同蓝钻般的光泽。
都说爱人的眼睛是第八大洋，那一刻，他深深切切地体会到，什么是深情的海。
顾祈安笑着回过神来：“不过是我自己的拙见，选择什么还是要看物品本身的价值。”
他转头，就见沈沐婉正直直望着他，幽深的目光紧紧凝着他的眼睛，仿佛要透过他的眼睛看见他身体中的另一个灵魂。
顾祈安一愣，下一刻，就见沈沐婉猛地抓住他的手腕，抿紧唇道：“你再说一遍。”
顾祈安顿了顿，还是说道：“我说，选择什么还是要看物品的本身价值……”
他猛地挣开沈沐婉的手，却不小心扯下她的腕表。
下一刻，就愣在原地。
只见她手腕上，纵横交错着，无数道伤疤。
像是，割过无数次腕。
“你……”顾祈安心骤然一紧，他紧紧盯着那些伤疤，怔怔道，“这是怎么回事？”
沈沐婉冷静下来，沉默地将腕表重新戴好：“没什么。”
什么没什么？他明明看见了。
顾祈安还想再问，车却停了下来，江翊的声音在副驾响起。
“沐婉，到了。”
沈沐婉“嗯”了一声，先一步打开车门，下了车。
顾祈安闭了闭眼，忍住心头翻涌的情绪，下了车，才看清面前的公司，算不上大，但绝对不算小。